许君安看不下去马萧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,只得从自己那麻布袋子里翻找,将段湘的绝笔信递给他。
“这是在她临死前压在桌上的信,我想应该给你。”
随后许君安从刘弈歌那里要来纸笔写下调和热寒两性的药方,可以缓解白日腿疼症状。同时和他约好明日戌初再来学习暗器。
“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。”
刘弈歌一听许君安这么说,抬眼望向她。
“你包吃住吗?”
好家伙,打算常住沙家浜。
刘府倒不是不能养闲人,只是刘弈歌不想轻易答应她,便冲许君安扮演起一个商人角色:
“给我什么好处?”
许君安撇撇嘴,心道自己是复仇你是救命,难道自己还不心疼自己的命?
“那算了……阿欢我们走了……”
还没等许君安说完,刘弈歌叹了口气,心知许君安是为了两人行动方便,便应承下来此事,在她们临走前又警告一遍:
“可以,但我不让你们去的地方不能进。”
在两人回去客栈拿家当时,路上阿欢思来想去,还是问出口:
“小姐,为何要进凌云阁?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,我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如果只是习武那我也可以教……”
许君安没有回头,只是凭感觉拉住旁边阿欢的左手抚摸她的手背,大有安抚之意。
“其一,我这身体终究无法短时间内赶上你们这些从小开始练武的人,只有借助外力。例如凌云阁背靠军器监,刘弈歌那里也有很多弓弩袖剑类的机巧之物,我想学习他们的使用方法为我所用,也算一种作弊。”
她整理自己的思绪,接着道:“其二,我从段府那里断断续续听说过朝中的一些党派纷争,已死段老爷身为礼部侍郎,与东宫交好。而今天在他的书房里随意找到的信,以及信中不屑又傲慢的语气,让我不得不联想此事是否受太子指示。我爹身为大学士在朝中议事提建议时,是否曾经和太子有利益冲突?至少借助凌云阁和刘弈歌可以暗中搜集一些当年的信息。”
“这其三嘛,”阿欢见许君安拍了拍身上的银钱笑着开口:“当然是尽可能地节约成本啦。”
同时另一边,等许君安和阿欢离开后不久,看着面前已经把段湘那封绝笔信翻来覆去读了百八十遍的马萧,刘弈歌只觉得好笑。
“马萧,我好像有一笔账没跟你算。”
眼前双目无神的男子一听这话收起信,肩膀微微颤抖,他知道刘弈歌的弦外之音。
“属下知错,属下当时就是想带段湘小姐走。”
“而且,马萧你也没带赵三的解药回来吧?”
“那是因为……”
“因为赵三根本没中毒,她玉禾就是装的,但你送段湘和玉禾走的时候,为何不拆穿她告诉我?让她威胁我?”
刘弈歌也没再看底下垂头跪着的人,偏头给门口的步老使个眼色,随即马萧就被带走。
门口的画屏哆哆嗦嗦的,见马萧被带到后院仓库后不敢抬眼,只是顺从地把手上的药放在桌上。
刘弈歌也注意到她端药时颤抖的双手,和善地用手上竹笛拦住她准备离开的步伐。
“你怕我?你觉得总有一天我也会把你送进那个后院仓库?”
画屏见过刘弈歌用这笛子里藏的刀杀人,一下都不敢动,回答他的声音都是颤巍巍的。
“只要奴婢没犯错误,就不会被送到那里。”
在刘弈歌上下打量她时,画屏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。刘弈歌此时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,而是透过她在想另一件事。
“你走吧,叫门外赵三过来。”
不多时门口跪着一个戴黑面具少年,恭敬谦卑地拱手行礼。
“大哥唤我何事?”
刘弈歌收起笛子到怀里,蹲下后从桌子旁随便捡拾纸团展开,一边拿笔写字,一边问他:“之前抓的人送到了吗?”
“送到了,八王的人说不通文墨,但是胜在身段婀娜窈窕,还算满意。”他见刘弈歌不说话,只是在纸上写字,内心痛苦,便斗胆开口:“大哥,咱们凌云阁能不接他们这笔买卖吗?从之前到现在八王已经要过去多少姑娘了,从岐山李氏到冯阳杨氏,数量规模实在太大,现如今又到天子脚下折腾,最近失踪的女子越来越多,赵三实在觉得凌云阁不应该再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!”
刘弈歌的手腕一顿,那滴墨汁便滴落在宣纸上晕开,恍若一朵带着艳丽的黑牡丹。
“不是凌云阁。也会有其他人去做。除非八王明天就死,否则他是不会让凌云阁和八王脱离关系的。”
“那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刘弈歌终于瞟他一眼,却没有别的多余情绪,如同一个沉浸在夜海麻木不仁的尸体。
“我以为你会明白,凌云阁不去做好八王手下杀人最趁手的刀,那凌云阁在赵环这里就会失去利用价值,到时候赵环不会放过我们这群替他卖命知道他计划的人。”
赵三转回头不再吭声,眼中却有失落感。
不防刘弈歌忽然转变话题,询问他京城之前被陷害的赵家。
“赵家?我听说那不是满门死绝了吗?”
赵三挠头回想,他以前确实听路边卖炊饼的老婆婆和邻摊卖糖葫芦的说了那么几句。
“有没有说,那家主人是谁?”
“我想想,那还是一个大官,叫赵珏,是赵家的大公子,也是为官后他们家最有出息的一个。”
刘弈歌写下“珏”这一字后,又想起之前在抢段家小姐之前,他蹲在葛清院墙外树上偷听到的另一个名字,同样写了下来。
许秋霜。
旁边觉得话题转换太快的赵三更加摸不到头脑,他不知刘弈歌询问此人的名字是为何。
啪嗒一声,是毛笔被扔进笔篓的声音。赵三抬头去看,赫然发现刘弈歌开始笑了,好像一个发现宝藏的海上盗贼。
“没什么,之前只知道她是先生的学生,没注意到她的名字。”说罢他随手描摹纸上的笔画,笑着讥讽:
“玉禾这个名字太适合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