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知道的,微澜一直都喜欢你,她不过是小女孩吃醋,希望那个小保姆能够把你送的衣服脱下来,”赵颂臣心里,并不觉得有问题,“只要她乖乖地照做,根本不会有性命危险。”
“是她自己选择了跳窗,不要命,也是她自己的选择,不是吗?”
赵颂臣言笑晏晏,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佛,主宰着人世间的生杀予夺。
陆遇筝向来很佩服赵颂臣杀伐决断这一点,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没有价值的东西,可是这一次,陆遇筝没来由地觉得厌烦。
他默然片刻,说:“即使跳窗是迟惜白的选择,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赵微澜。”
赵颂臣说:“她所做的一切,都是因为爱你呀,遇筝。”
“你是她所钟爱的人,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,你怎么能,因为她喜欢你,你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她呢?”
陆遇筝下颌线愈发紧绷,并没有被赵颂臣绕进去,“赵颂臣,我并不是她的玩具。”
赵颂臣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,耸耸肩,“好吧,既然你不肯接受我给出的答案,那不如我们来谈一点实际的。”
“你母亲一直希望你能和苏家联姻,但是苏家唯一的女儿苏姣姣却一直跟在喻驰野身后跑,苏姣姣不可能嫁给你,你现在最好的选择,就是我们赵家。”
“你虽然在生日宴上下了陆英的面子,但是陆家内部的危机远远不止陆英一个,你相当清楚,一个适合的联姻对象,会让你、让我们以后都轻松很多。”
“你是个聪明人,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,遇筝。”赵颂臣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,一丝不苟地扣好西装校服外套上的纽扣,“今天我就先失陪了,我知道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。”
赵颂臣拍了拍陆遇筝的肩头,步履从容地走过他身边。
迟惜白坐着的车从大铁门缓缓开进陆公馆,正好和赵颂臣的车擦肩而过。
她只能看到车窗玻璃缓缓上升,掩盖住后座上那个人的面容。
迟惜白只以为是陆家的客人,没有多想,在车停稳之后从车上走下楼。
她背着书包走进陆公馆,只见陆遇筝呆呆地站在客厅里,朝他挥了挥手,“会长?”
陆遇筝看着她,眼睛里闪动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,对她说了一声:“对不起。”
迟惜白不明白陆遇筝在道什么歉,只以为他是在为没有跟她一起回来而自责。
迟惜白说:“没事的。”
望着迟惜白离开的背影,陆遇筝闭了闭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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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微澜在别墅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,频繁望向门外,直到赵颂臣的车开了进来,她连忙迎了上去。
“哥哥!”赵微澜被赵颂臣一个眼神止住了脚步,期待又惧怕地低下头,小心翼翼地问:“怎么样了?”
赵颂臣淡淡地瞥了亲生妹妹一眼,“你觉得呢?”
“你是赵家的小姐,代表的是赵家的脸面,竟然被一个保姆女儿比下去了,赵微澜,你倒是真有出息。”
面对赵颂臣轻飘飘的质问,赵微澜大气也不敢出,平时在外面的嚣张气焰在赵颂臣面前全部都烟消云散,乖巧得像一只鹌鹑。
“对不起,哥哥,我错了。”
“我一定会让遇筝哥哥爱上我的!”
赵颂臣微微一笑,不置可否地说:“希望如此吧,毕竟赵家不止你一个女儿,你知道老头子外头有多少私生子吧?”
赵微澜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,拳头紧握,“我会做好的,哥哥。”
赵颂臣点了点头,径自走回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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迟惜白要上早课,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时候,眼睛都是睁不开的。
她靠着本能神游到洗手间刷牙洗脸换衣服,又脚步虚浮地飘到厨房,一口一口往自己嘴里喂饭。
迟妈妈无奈地笑了一下,“吃饭都不睁开眼睛,别待会儿吃到鼻子里去?”
迟惜白勉强睁开一条缝,含糊地说:“没事的,我不会吃到鼻子里。”
刚说完,迟惜白就重重呛了一下,白米粒从鼻孔里掉出来。
迟惜白:......
她若无其事地拿出纸巾擦掉白米粒,假装无事发生。
陆遇筝和迟惜白只有两节课重合,马术课和意语课,今天是迟惜白第一次上马术课。
马术课需要装备,虽然学校器材室常备,但是这里大部分学生都非富即贵,自己会重新购置一套更好的装备。
所有选了马术课的学生里,只有迟惜白和另一个特招生去体育室里借了装备。
赵微澜拦住了从体育室里走出来的迟惜白,上下打量着迟惜白身上带着莱顿公学logo的普通马术服,嗤笑:“特招生就是特招生,阴沟里的老鼠,一身穷酸气,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。”
快上课了,迟惜白不想在这里和她浪费时间,直接抬起头和她对视:“让开。”
“我不让又怎么样?”赵微澜抬起下巴,如同高傲的白天鹅。
迟惜白不太乐意和被宠坏的小公主讲话,她们反正也听不懂,只能直截了当地问:“你有什么事,直说好吗?”
赵微澜哼了一声,“看你这小身板,是没骑过马吧?你可能不知道,遇筝哥哥已经连续两年蝉联莱顿马术大赛的冠军,你一个不会骑马的乡巴佬,怎么可能配得上遇筝哥哥,你如果识相点,就自己滚远点,别在遇筝哥哥面前晃悠!”
迟惜白叹了口气,“大小姐,追人这种事情呢,光是逼退情敌是没有用的,还是要把自己的闪光点展现在心上人面前才有用啊。”
赵微澜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重点,“情敌?你终于承认自己喜欢遇筝哥哥了!”
迟惜白只觉得头顶一阵乌鸦飞过。
她扶额,有气无力地说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赵微澜叉腰,“还有一个月,莱顿一年一度的马术大赛就要开始了,你跟我比一比,怎么样?”
迟惜白来了点兴趣,“比什么?”
赵微澜说:“当然是比谁能拿到女子组的冠军咯!”
迟惜白:“你从小就会骑马,我一节课都还没上,你就跟我比,根本就不公平,不怕被人说恃强凌弱吗?”
赵微澜哼道:“谁跟你比公平?你如果输了,就马上离开莱顿公学,离开陆家,永远不许出现在遇筝哥哥面前,听到了吗?”
迟惜白听到赵微澜这些要求,差点笑了出来,“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比?”
赵微澜说:“我说过了,这件事情你没得选!”
“你如果不比,下一次的圣诞狩猎,被狩猎的‘麋鹿’,可就是非你莫属了。”
迟惜白皱眉,虽然她还听不懂圣诞狩猎是什么意思,但是终归不是什么好事。
既然躲不过,那就直接来吧。
迟惜白说:“如果你输了呢?你又要接受什么惩罚?”
赵微澜当即笑了出来,不可思议地看着迟惜白,仿佛她在说什么天真的话,“我会输给你?别开玩笑了!”
“我可是去年马术比赛女子组的冠军,你想训练一个月就赢过我,痴人说梦!”
迟惜白平静地阐述事实:“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,也不是不会实现。”
“好啊,那你想怎么样?”赵微澜看着迟惜白好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,垂死挣扎。
迟惜白:“如果我赢了,你要当着全校的面,对你之前把我关进杂物间、污蔑方弄溪偷钱的事情,道歉。”
赵微澜瞬间愣住了,惊呼道:“你疯了吗?!”
“怎么,你不敢吗?”
赵微澜受不了激将,当即梗起脖子:“谁不敢了,一言为定!”
赵微澜扭头走开了,迟惜白抱着马术头盔走进马场。
莱顿公学占地数百亩,专门有一个场地围做马场,还养了几十匹马,不过很多都是学生寄养的。
陆遇筝站在围栏边,手里牵着一匹全身乌黑、只有马蹄是白色的骏马,一边顺着鬃毛,一边喂马吃胡萝卜。
迟惜白没有自己的马,只能在马厩面前晃荡,不知道挑选哪一匹马好。
陆遇筝牵着他的马走过来,“有喜欢的吗?”
迟惜白摇摇头,“我不懂挑马,也不知道哪一匹好。”
迟惜白突然觉得脖子有点痒痒的,毛茸茸的触感在她的耳边擦过。
迟惜白偏过头,黑马噌亮的大眼睛在她面前眨巴眨巴。
黑马拱着迟惜白的脖子,闹得迟惜白笑了起来,“别蹭了,好痒啊哈哈哈!”
陆遇筝拉过马缰,把马头拉过来按住,警告地瞪了黑马一眼,放缓了声音对迟惜白说:“抱歉,乌云今天有点兴奋。”
迟惜白有点好奇,这匹叫乌云的马长得很漂亮,毛色光亮顺滑,体格健硕有力,一看就知道是驰骋千里的好马。
乌云不停地想往迟惜白身边靠,陆遇筝拍了拍它的脑袋,“安静点。”
迟惜白试探着伸出手,眼睛里满是期待,“我能摸摸它吗?”
陆遇筝怔了一下,随即眉眼微微弯了弯,“当然。”
迟惜白的手掌小心翼翼、慢慢地搭在乌云的头上,顺滑的鬃毛从她的掌心里滑过。
乌云乖顺地低鸣一声。
陆遇筝说:“乌云很喜欢你。”
迟惜白偏头看了陆遇筝一眼,一下一下地捋着乌云的鬃毛,“是吗?我也很喜欢它。”
喜欢他的马吗?
陆遇筝恍惚了一瞬间。
马术老师吹响了哨子,通知大家集合了。
迟惜白朝陆遇筝笑了笑,“走吧。”